科技创新能够催生新产业、新模式、新动能,是发展生产力的核心要素。新时代新征程上,要以科技创新推动产业创新,特别是以颠覆性技术和前沿技术催生新产业、新模式、新动能,加快形成新质生产力。
把握“新”与“质”
生产力是推动人类社会发展进步的根本动力。迄今为止,人类文明形态的演变,归根到底是生产力发展的结果。每一次生产工具的革命都会带来产业形态的升级,也会带来生产关系的巨大变革,深刻改变着人类生产生活方式。
越来越多的迹象表明,我们正在经历以人工智能为核心的新科技革命。由数据、算法、算力等构成的新生产力要素,通过对劳动者、劳动对象、劳动资料的结构性重组,赋予生产力新的质态。同时,人工智能、清洁能源、量子信息技术、可控核聚变、虚拟现实以及生物技术等催生了一系列新产业样态。
新质生产力的“新”,突出体现在是以科技创新为核心要素的生产力。推动新质生产力的不是一般性的科技创新,而是基础科学、前沿技术和颠覆性技术的创新,并由此导致生产力诸要素重新叠加组合,形成新的生产力系统。
举个例子,人工智能技术的应用,不仅推动了劳动工具的智能化,甚至对传统劳动者的角色带来巨大挑战。无人化的智能工厂、无人驾驶汽车出现,冲击着劳动者与劳动工具的传统结合方式。以ChatGPT、Sora等为代表的通用人工智能以及脑机接口技术等发展,还可能导致对传统意义上的劳动者进行重新定义。
新质生产力的“质”,关键体现在质优上。“新质”是生产力经由量变积累发生的质态变化,是由技术革命性突破、生产要素创新性配置、产业深度转型升级而催生的一种更高水平的生产力。
所谓质优,首先体现在生产效率上。由于颠覆性技术的出现,新质生产力的效能可以实现指数式、裂变式增长。可控核聚变所提供的能源量级,就是单靠传统能源部门的技术革新所无法实现的。
所谓质优,其次体现在人与自然的关系上。与传统生产力相比,新质生产力是一种绿色生产力。它通过先进技术赋能,可以实现生产过程清洁、资源循环利用、能源消费低碳、产品供给绿色、产业结构高端,进而确保真正意义上的高质量发展。
由此而论,以一系列原创性技术、颠覆性技术推动的新科技革命对生产力带来的变革同样是革命性的、颠覆性的,甚至我们已经不能用传统的生产力理论来解释这样一种变革。正如习近平总书记所指出的,“高质量发展需要新的生产力理论来指导,而新质生产力已经在实践中形成并展示出对高质量发展的强劲推动力、支撑力,需要我们从理论上进行总结、概括,用以指导新的发展实践”。
打造新产业
产业是经济之本,是生产力变革的载体。目前,中国已建成规模宏大、门类齐全的产业体系,若干种类工业产品产能、产值位居世界前列,但也存在整体发展水平不高、尖端制造业领域国际竞争力不强等方面的问题,在工业母机、高端装备制造、光刻机等领域仍然受制于人。
新形势下,要主动适应和引领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加快推进新型工业化进程,打造适应新质生产力要求的新产业。
第一,培育壮大战略性新兴产业。
战略性新兴产业主要涉及新一代信息技术、新能源、新材料、高端装备制造、新能源汽车、绿色环保、民用航空、船舶与海洋工程装备等领域。在这些领域中,我们有的已经处在前沿位置,有的处于发展中期,有的处于培育过程中。
新形势下,一个重要发力点是推动关键共性技术、前沿引领技术、颠覆性技术创新突破,打造原创技术策源地,发展生物制造、商业航天、低空经济等若干战略性新兴产业,培育若干具有国际竞争力的世界级产业集群。
第二,超前布局建设未来产业。
在元宇宙、脑机接口、量子信息、人形机器人、生成式人工智能、生物制造、未来显示、未来网络、新型储能等几大未来产业领域超前布局,加大投入力度、探索产业化模式、开辟发展新赛道。
第三,推动传统产业优化升级。
传统产业体量大、产业链供应链完整是确保国民经济稳定运行的基础,是推动高质量发展的基础。加快形成新质生产力不是完全不要传统产业,而是要通过科技赋能实现传统产业能级提升,助力传统产业高端化、智能化、绿色化转型,促进中小企业专精特新发展,打造更多“中国制造”品牌。
第四,加快发展数字经济。
数字技术的发展为产业转型升级提供了最大变量。通过数字赋能,深化大数据、人工智能的广泛应用,可以推动传统产业提能升级、新兴产业高质量发展,促进数字经济和实体经济深度融合。
在产业数字化方面,可通过加大工业互联网应用规模、推进服务业数字化,进而提高全产业链智能化水平;在数字产业方面,主要是超前建设数字基础设施,一体化推进数据资源建设、算力体系建设、通用智能算法开发等,加快数字中国建设步伐。
创造新模式
正如马克思所指出的,“手推磨产生的是封建主为首的社会,蒸汽磨产生的是工业资本家为首的社会”。从人类生产方式演变来看,生产什么和怎么生产总是一致的。新形势下,要全面深化改革,形成与之相适应的新型生产关系,创造符合新质生产力特点的新模式。
从宏观上看,有必要深化经济体制、科技体制等改革,着力打通堵点、卡点;从微观上看,新质生产力本身催生产业结构变化,必然要求产业组织模式、管理模式、产业链接模式等发生新的改变,最终导致经济发展模式、经济增长模式的深刻变革。
实际上,每一次产业革命都会带来生产模式的巨大变革。第一次工业革命推动了传统手工工场向机器大工厂的转变;第二次工业革命不仅催生了汽车产业,还催生了“泰勒制”管理、“福特制”工厂,大规模流水线极大提高了工业生产效率;第三次工业革命不仅催生新的信息产业,还推动产业链的信息化、产业组织的信息化。
严格来说,传统生产力推动经济增长的模式都是依靠劳动资料、劳动对象和劳动者大量投入的水平型扩张。这种模式不仅严重依赖要素投入,而且生产力发展速度主要体现为一种渐进式增长。
更为重要的是,传统生产要素的扩张并不是无限的。自然资源有其承载极限,超过这个极限就会反噬人自身。传统工业化进程中产生的环境问题、资源紧缺、气候问题等,主要就是因为传统生产力无限度扩张所导致的。
进一步来看,劳动力资源也是有其极限的。劳动力资源的再生产受到许多客观条件的制约,人口增长也有其规律。单纯靠要素投入推动的经济增长不可持续,应当成为一种共识,也已经成为一种共识。
与传统生产力推进经济增长的模式不同,新质生产力在生产模式上实现了三种革命性变革:
一是通过新技术应用赋能,提升生产力全要素生产效率。比如,在能源获取方面,传统生产力依赖于自然界存量能源。不管是石油还是煤炭,储量总是有限的。而可控核聚变技术的出现,几乎可以为人类提供源源不绝的能量供给。
二是技术革命推动生产力诸要素的重新优化组合,带来产品架构、产业模式、应用场景的改变,使全要素生产率获得指数式增长。比如,通过工业互联网的应用,实现智能生产、个性定制、网络协同、场景延伸,推动“中国制造”向“中国智造”转变。
三是催生新的生产力要素。科技创新推动知识、技术、管理、数据等新型生产要素发挥更大作用,使得资源循环利用、绿色生产成为可能,实现经济增长与改善生态环境、满足人们美好生活需要的和谐共进。
塑造新动能
塑造引领新质生产力发展的新动能,关键在于形成有利于科技创新的体制机制与广泛应用的良好生态。
党的十八大以来,我们充分发挥社会主义制度优势,健全新型举国体制,在若干重大科技领域实现了从“跟跑”向“并跑”乃至在有些领域“领跑”的局面。加快形成新质生产力,首要任务是打好高水平科技自立自强攻坚战,实现重大关键技术领域自主可控,不断强化产业链供应链韧性,提高现代化产业体系水平。
从趋势来看,新一轮科技革命具有与以往历次科技革命不同的特征,那就是基础科学原理的突破带来“升维式”革命。很多时候,人们面临的不是同一水平线上的竞争优势,而是来自高维度科技创新带来的碾压式优势。对于这一点,我们要保持清醒的认识,并坚定发展的信心。
当务之急,应努力改变路径依赖和惯性思维,把基于战略目标导向的集中攻关与基于兴趣的自由探索结合起来,健全要素参与收入分配机制,激发劳动、知识、技术、管理、资本和数据等生产要素活力,更好体现知识、技术、人才的市场价值。
同时,营造鼓励创新、宽容失败的良好氛围,加强基础研究,突出原创探索,不断激发高水平科技自立自强的内在活力,为加快形成新质生产力提供源源不断的内驱动能。
在任何时候,人都是生产力中最活跃的因素。加快形成新质生产力,需要打造新型劳动者队伍,培养造就一批能够创造新质生产力的战略科技人才和熟练掌握新质生产资料的应用型人才。
要畅通教育、科技、人才的良性循环,优化高等学校学科设置和人才培养模式;树立全球视野,不断完善人才培养、引进、使用、合理流动的工作机制,打造世界人才中心和全球人才高地,为加快形成新质生产力提供强有力的人才资源保障。
(作者为上海交通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院长、特聘教授)